暗语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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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大药剂师的影子

炼金区永远散发着独特的气味,那是尸体残块和血肉的气味,混合了各种各样的药剂气息。每一次闻到这淡淡的味道,瑞安就知道到家了。

她悄无声息地走近法拉尼尔,将手中提着的头颅一声不响的放到他面前。

大药剂师抬起头,眼中绿色的磷火微动,映照着女盗贼苍白的面庞更加苍白。“谢谢你,瑞安。”他说。

瑞安只是点点头,走到一旁自己的实验台上,动手配制自己平时使用的药剂。

法拉尼尔翻动着手中泛黄的本子:“瑞安,还有任务要你跑一趟。去冬泉谷的暗语峡谷。”

冬泉谷,暗语峡谷。那是危险的地方,比瑞安曾经去过的任何地方都更危险。但她只是默默点头,把配好的治疗药水和猫鼬药剂装入行囊,低声问:“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我需要那里的恶魔之血。”法拉尼尔低着头注视烧杯里滚动的灰绿色液体:“新的瘟疫。我们就要成功了。”

瑞安轻笑一声:“我无所谓的,你知道。”她转身推开炼金房的大门。

“瑞安,等等!”法拉尼尔费力地从椅子上站起,他的腰永远无法挺直,因此看上去比瑞安还要矮一些。他蹒跚着穿过房间,走到瑞安面前,抬头注视她琥珀色的眼睛。“一定要回来。”他低声说。

瑞安低头,冰冷的双唇在法拉尼尔冰冷的额头上拂过:“我承诺你,一定回来。”

她转过身大步走出炼金房,纤细的身影仿佛一片没有光泽的锋锐刀刃。

她是他的双脚、他的双手和他的刀剑;而他的身边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

生前如此,死后亦然。

第一章 紫色天幕下

在达拉然,炼金术并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研究课题。有些时候,法拉尼尔甚至怀疑:作为一个原本应该年轻有为的法师,选择炼金术这样一个“摆弄烧杯和烂草的行当”究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要判断一个法师的前途,最重要的就是看他有多少学徒。只有那些备受瞩目的法师才有大量学徒趋之若鹜。法拉尼尔打量着自己空荡荡的炼金实验室,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任何学徒前来拜访了。

据说今年有一个学徒——法拉尼尔翻开那封介绍信,封口盖着拉文霍德公爵的印章。一个盗贼学徒。他没法掩饰自己的失望,盗贼是一个杀人的职业,那些从拉文霍德庄园走出来的年轻人们都学会了偷窃、谋杀和下毒,卑鄙得理直气壮,下流得道义凛然。或许我可以教他如何调配毒药。法拉尼尔耸了耸肩,继续埋头于他的新配方试验里,学徒下午才会到,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法拉尼尔吓了一跳。“进来,门没锁!”他高声喊道,朝门口转过头去。

一名年轻的女刺客站在门口,她穿着做工简洁的灰色皮装,腰间佩带一对短匕首,琥珀色的双眼明亮有神,精神抖擞,连声音都很精神:“您好,法拉尼尔大师!学徒瑞安前来报到。”

年轻法师的手瞬间僵硬在了那里。新学徒是个女人!法拉尼尔在心底将撰写推荐信的人咒骂了千百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请进,我该怎么称呼你?”

“就请叫我瑞安好了,大师。”女刺客有些不安地向前迈了一步:“我没有姓氏。”她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法拉尼尔房间里各种各样的炼金仪器和图表:“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先把你自己安顿下来。卧室在实拉克鲁的宝藏新新的瘟疫瘟的疫验室右边!”法拉尼尔没好气。女人,他恨恨地想,她们不是应该去学习裁缝和社交礼仪么?就算参加战争,她们也应该是站在队伍后方的牧师,而不是……而不是一个……一个想学习炼金术的刺客。

女刺客显然感觉到了他的不悦,她默默转身,提起自己小小的行囊,朝房间走去。法拉尼尔突然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感到后悔,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正式成为自己的学徒了。于是他连忙把声音放柔和,补充一句:“明天早上开始,你就跟着我做实验。”

“遵命,法拉尼尔大师。”

紫色天幕下的日子平静枯燥。虽然外面的战事越发紧迫,洛丹伦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但是达拉然城依旧保持着置身事外的悠然态度。法拉尼尔每天只是试验配方,配制药剂,训练瑞安。时光就这样一点点流过去。

“你为什么要学习炼金术?”法拉尼尔曾经这样问瑞安。“很多盗贼都去学习更加有用的技能,比如工程学。炼金术既不能让你富有,也不能让你变强,为什么一定要学习呢?”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年轻女孩琥珀色的眼睛仿佛穿越了达拉然重重的紫色天幕,落到远方的战场之上。“在我们战斗的时候,治疗药水被士兵们叫做‘瓶装牧师’。”她的声音有一点低沉,很悦耳,却透出刀刃一样的寒冷。

“战场上,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大师。而且,牧师不可能一直在他们身边。带着药水的人也许就能活下来,而没有带的人,也许就从此死去了。法力药水也好,猫鼬药水也好……有些时候,战场上决定谁胜利,谁失败,谁活着,谁死去,也许就因为这些小小瓶子里的东西。而且……”她抿了抿嘴唇:“我怕死。”

“怕死?”法拉尼尔笑了:“我们都怕死,瑞安,没有人不怕。”

“不,不对。”女孩摇了摇头:“我怕的不是死亡本身,我见过太多死亡了,我是个刺客,法拉尼尔大师,我活着就是为了杀人……但我怕的是死亡之后……我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某

种……连我自己都不再认识的东西。”法拉尼尔的心被那句话里透出的寒冷刺痛了:“你是指……那些死灵?”

瑞安点了点头:“他们在我的身边死去,在我的面前站起来,我不得不……再杀他们一次。但是我看得到他们的眼睛,大师,他们……”她秀气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我不懂,但是那种感觉……很奇怪……我后来从前线退下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害怕,真的害怕,所以我来学习炼金术……”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带上一大包的‘瓶装牧师’,也许可以让我安心一点。”

达拉然陷落的那个夜晚,法拉尼尔亲眼见证了天幕仿佛砂砾般崩坏——紫色天幕下充斥着鲜血,杀戮,惨叫和刀剑碰撞的声音,间或夹杂法术的爆响声。瑞安一次次冲杀出去,又一次次回到他身边。她试图带他逃出混战,但在又一次冲杀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法拉尼尔孤身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整个世界在死亡的痛苦中旋转成黑色的漩涡。而后,他从死亡中支离破碎的醒来,在巫妖王的控制下茫茫然游走。直到最终借由希尔瓦纳斯女王之手获得自由。

正如瑞安所说,法拉尼尔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亡灵,成为受到诅咒的死者。由于带来死亡的致命一击是在后背,损坏了几块重要的骨头,因此从坟墓中爬出后他的腰就再也无法挺直,甚至连走路都相当困难。值得庆幸的是他仍然记得炼金术的技巧,他配制药剂的双手也依旧灵活。因此他总是静静呆在不见天日的炼金地下室,在烧杯和草药中间打发掉一个个冷冰冰的日子。

法拉尼尔并不知道瑞安的命运如何。那一夜的达拉然城里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没人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年轻女刺客。只是偶尔,法拉尼尔在配制治疗药水的时候,会想起那个清冷的声音,讲述着一个关于“瓶装牧师”的故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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