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小神兽
林家今晚有大喜事，处处张灯结彩，因为这一家出了两个修炼高手，林明知、林琴音，今晚家族为他两兄妹举行饯行之宴。姑苏城里的名人，凡跟林家有交往的，都被邀请赴宴。掌灯时分，林家宗室的大门口已经车水马龙了。
这次姑苏城里被碧云宗收为杂役弟子的有五位俊杰，有幸被收为外门弟子的总共七位，但远近几家大姓单单只有林家有两名子嗣入选外门弟子，所以分外荣光。据说，姑苏城主今晚已亲临林家以示祝贺。
今晚，整个林家都在为这一盛事而津津乐道，此刻，鼓舞庆祝的时候，唯有林小峰是孤独的。
在林家宗室的西郊，这里有一座快要荒废的小院落，这是族里给林小峰的寄身之所。名义上他仍是林家的骨血，林家仍保证了这个宗室遗孤的基本生活用度。
小院里有七八间旧屋，一共住着两个人，一个是林小峰，一个是五十岁左右年纪的叫吴妈的仆人负责打理林小峰的饮食起居。林小峰早早吃了点东西，叫吴妈自己去睡下了。
院外有一片小松林，林小峰常常会在晚上一个人去林子里的一棵古松树下打坐、练气，今夜也是这样。虽然今夜的林氏宗族处处充满了喜庆之气，但那是别人的世界，唯有这一隅才是自己的天地。
他不怕被遗忘，也许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人世里无数的冷眼的欺凌加诸于稚弱之身，已磨砺得他的内心足够强大。
他也常常疑惑长期困扰着自己的那些梦，梦里有一个叫地星的从未听闻的地方，荒诞、离奇的场景一直在梦里反复折磨他。他记住了梦里常常会出现的两个人：小舅妈、外婆。这个世界之外难道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存在吗？是不是自己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这真是够荒诞的想法！林小峰拍拍自己的头，在那棵最大的松树下盘腿坐下，慢慢放松身心，去寻找丹田中的气感。这种方法是小姑姑教的，修真练气的最基础的功法。修真的世界里，只要是一头有追求的猪也会想着去修炼，因为这是超越凡俗追求长生的唯一路径。
但体内气机芜杂，还是往常那样，疑似有了入定的感觉，但就是抓不住那一丝游走之气。不过他不会放弃，心里努力保持着一片清明。他坚信，另外一个世界里一定藏着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打开那个世界的那一扇门而已。姑姑就是心中的方向，一个女人可以，一个男人为什么不可以？他可以比别人付出一千倍、一万倍的努力，甚至燃烧自己的生命。
三个小时后，林小峰开始背着一把石锁在松树林里奔跑、转圈，他裸着的肩背上盘着条条肌肉，石锁将皮肤磨出了血渍，但他的心里只有快慰，没有疲惫和痛。赤着脚，他在铺满松果和松针的林子里飞跑，象一只逆风飞翔的小公鸡。
当身体像毛铁一样被击打了千百次之后，他倒在林子里的地上开始大口的喘息，气息慢慢平复下来，筋挛的手脚可以伸展开后，他卸下石锁，穿上衣服，准备回房子里去休息。
夜晚的松树林很是寂静，落针可闻，月光很亮，透过树枝桠飘落在地上。血脉贲张的负重奔跑之后，听觉慢慢恢复过来。林小峰忽然听见离他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窸窣之声。侧耳听了一下，似乎是什么小兽或蛇的争斗声。
受好奇心的驱使，他悄悄的靠了过去。
两棵松树下的小石堆上，一只红腹黑蛇与一只松鼠正剑拔弩张的对峙。小峰以前没有见过这种蛇，但蛇头上竖立的一点红色肉冠让他心惊胆颤，他可以肯定这是一条血脉稀有的什么剧毒王蛇。
但蛇并不大，只有三尺多长，估计还没有长大。而那只松鼠就更让小峰觉得惊讶了。一般的松鼠都是剧毒蛇类的口食，见了蛇就会浑身发软，并且这一条剧毒小王蛇气势上更是威凛，如果是一般的中小型兽类都应该早就被吓跑了，但那只可爱的小松鼠并没有畏惧，一对小眼睛里冷静的注视着面前的敌人，两只前爪虚按在身前，浑身蓄力，伺机而动。
小峰观察了一下，竟然发现那只所谓的小松鼠好象并不是自己平日里常常见到的松鼠，月光下虽然不太看得清切，但仍然可以看到那只鼠并没有松鼠的尾巴，形体上更不像是老鼠，它的毛发比一般的老鼠长，象短短的箭毫，当然，更不可能是刺猬。
小峰不知不觉的被吸引住了。这蛇、“鼠”忽的动了起来，红腹黑蛇竖着脖子率先扑了过去，当真是迅疾如电光石火，小峰正要替那只小鼠担心，没想到蛇竟扑了一空，小鼠已跳跃到一旁。小蛇迅速调转身子，口里突的喷出了一口雾气，小鼠轻轻让过，又到了小蛇的背面。小峰定睛看时，雾气喷过的地方有两株茁壮的长尾草一下就枯萎着趴下了，空气里飘来一丝腥臭难闻的气味，小峰明白那是剧毒小王蛇喷的毒雾，赶紧摒了呼吸，但脑子里仍觉得一阵眩晕。
看来今晚自己也得小心了，要不然会有危险的。小峰想想，得帮帮那只小鼠。他随手折了一段松枝。
小蛇与小鼠又开始争斗，你来我往象人类的两大高手在彼此喂招一样，精彩纷呈，但谁也没有伤着谁。小峰明白这里面凶险无比。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那条蛇的头如箭一般出击和回防，终于瞅住了一个机会，手里的树枝迅速的拍打在蛇身上。那蛇一着恼，小峰的手还来不及撤回，那蛇已扑到空中，张口咬在了小峰握着松枝的那只手的虎口上。
虎口如遭电蛰，小峰双眼一黑在一个呼吸间就倒下了。但小蛇伸出脖子咬向小峰的时候，几乎同时小鼠已从空中跃起，张开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了蛇的七寸，三两口就咬断了小蛇的脖子，接着风卷残云一般咯吱咯吱将那条蛇咀嚼着全部吞进了肚子。
小峰瞬间昏迷过去，但下一刻右手的虎口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感。他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躺在地上，一只小鼠趴在身边，尖尖的唇吻咬在自己的虎口上。
见小峰醒来过，那只小鼠张开嘴放开了小峰的手，吱吱的叫着，一头钻进了小峰的怀里。
小峰动了动四肢，感觉不到身体里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了，他看了看虎口上的尖锐牙印，明白自己体内的蛇毒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只小鼠给吸走了。
这是一只什么鼠？这么剧烈的蛇毒为什么它不怕？它是一只异兽？还是小神兽？小峰伸手搂了搂这只小家伙，感觉到它光滑的皮毛象锦缎一样细腻柔软。
小鼠趴到胸前，小峰借着月光看见小鼠一双小眼睛里闪着友善、快乐的光芒，他心里一喜，不觉对小鼠说道：“小鼠，你愿意跟我回家么？”，不曾想小鼠竟然对着他点了点头。“你听得懂我的话？你?…”.
“你难道是一只小神兽？”。小鼠又点了点头。小峰心里如山呼海啸般震撼，如果真是一头神兽，这南越郡，哪怕是整个浩大广阔的云荡大陆，也是让人仰望的力量。
他轻轻的拍了拍小鼠的头（想起之前它跟小王蛇拼斗的凶狠劲，他敢用力拍么），“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叫你小黄？小不点？小强？鼠大爷？算了吧，随我的姓，小林子吧”，讨价还价之后，在小鼠似懂非懂无可奈何看似妥协之后，小林子的名字确立了。
一只鼠（暂且叫鼠）、一个人狼狈为奸相依为命情投意合的关系达成了，小鼠钻到小峰怀里，一人一鼠回到了小峰的小院。自此，人生和鼠生开始展开新的一页。
5.此别是仙凡
晨光明丽，天气晴好。朝霞染红东天的时候，姑苏城主府的武练校场上人声鼎沸，旌旗猎猎。
此时正在举行欢送仪式。
一纵一横约一百亩地大的武练校场上，甲胄煌煌的近卫军分列广场两边。看台上是新搭建的观礼棚，棚下城主大人欧阳雄与碧云宗张仙长居中而立，两旁是碧云宗的另外两位仙长和姑苏城里的几位头面人物：蔡、黄、林、李四大家族的族长。
看台之下，四大家族子弟各列一队。此次被遴选入碧云宗外门弟子、杂役弟子的各大家族精英子弟怒马鲜衣，单独一列在队伍中间，个个气势如虹，一时风头无两。
城主欧阳雄五十岁左右年纪，宽额方脸，一袭紫色宽袍，双目炯炯，顾盼自雄。在与碧云宗张仙长谦让一番之后，欧阳城主向看台中央跨出三步，雄视四周一番，开口道：“本次碧云仙宗面向姑苏城世家子弟招收外门及杂役弟子的最后结果于几天前已昭告各方。作为姑苏城的现任城主，本人对这次斩获名额的各大家族的精英子弟再次表示祝贺，你们是姑苏城的骄傲！”。
欧阳城主灵力外放，上位者的声音清晰的传遍校场的每一个角落。台上台下立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无论是校场四周的观礼人群还是其他队列的世家子弟中，都向最中间队列的精英子弟们投以艳慕、欣赏、崇拜、嫉妒的眼光。
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精英子弟们胯下的火焰驹亦发出长嘶之声。这十几匹火焰驹是碧云仙宗为这一批新招弟子提供的，比一般的凡马神骏很多，可昼夜驰骋，日行数千里。
等掌声安静下来，欧阳城主向一旁虚虚拱手道：“五年一度的仙宗外招子弟的盛事，是整个姑苏城的荣耀，是仙宗对我姑苏城的特殊垂顾。”
略作停顿之后，欧阳城主继续道：“此次入选的子弟们一定要给各自家族争气，给姑苏城争气，努力修炼，方不辜负仙宗的倾心栽培”。
在回头跟张仙长确认之后，欧阳城主道：“现在已是吉时，出发！”。
语罢，校场中央的精英子弟们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下勒转马头，向场外行去，踏上去仙宗的漫漫路途。
碧云仙宗的三位仙长走出观礼棚，向台上各位家族族长和欧阳城主示意后，各自放出自己的飞剑。飞剑迎风一涨，约莫一丈长短，灵气外溢。三位仙宗仙长飞身上去，御使各自飞剑向校场外徐徐飞出。
身后人群中惊叹声此起彼伏：“哇，仙宗的张仙长英俊不凡，御剑飞行的姿势实在是太帅了！”，“哇，我黄家的黄七郎白衣骏骑，气势夺人，此去仙门定然能光耀我们黄家门庭”，“有幸领略林家的林琴音姐姐的风采，遍观全场，那才叫姿容横绝，鹤立鸡群…”。
一时，花颜共红颜一色，马屁与口水齐飞！
人群中，那些匆匆闪过的眼眸深深印入林琴音的心里。此去他年何时再回到这里？她四顾人群，目光一一停留在每一位亲人的身上，也找寻着她还没有看到却想看到的人。
校场外不远处的一个山坳上，林小峰一个人翘首观望官道上骏马驰骋卷起的徐徐尘烟，目光追随过一抹抹丽影劲装，心里默默念叨：“别了，姑姑…”。低空飞翔的修真者御剑刺破青天的雄姿震荡着他年少的心，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定要超越你们，驰骋九天。
6.林师妹，是你在呼救么？
一行十数人纵马疾驰离开姑苏城前往碧云宗方向行进。此去碧云仙宗路途虽近万里之遥，但按火焰驹的脚程，亦无须晚上赶路，三日余即可到达。长途低空御剑穿越城镇，恐太过扰民，又因要照顾到地面骑行的众师兄弟，碧云仙宗三位师兄在飞越姑苏城一百里之后降落到了地面，随行备有多的马匹，三人自是加入到队伍里，领着众人浩浩荡荡而去。火焰驹为马中神品，世俗之人远远看见马队驰骋并不敢骚扰，傍晚时分，队伍已至两千里之外。
姑苏城里的这帮子弟仍属世俗中人，虽各人都修有灵力，中午赶路途中无需打尖停驻，但晚上仍然是要修整补给的。过了流云峰，有一个小镇，叫鸡头镇，镇上也就三二十户人家，这里有唯一的一家客栈名曰鸡头馆，多为流放在外的凶顽之徒或路过的修真者临时留宿。因为毕竟太过偏僻，时有豺狼虎豹出没，少有过往商贾停留，生意十分的清冷。
碧云宗远近闻名，此地当属宗门势力影响的范围，张师兄等亮明碧云宗弟子身份后，客栈掌柜分外殷勤招呼。还好房间虽然简陋但够住，各人都分有房间。如此穷乡僻壤已属不易了。
林琴音分到的房间在客栈二楼东头最边上，极少出门远行的她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加之房间里的环境与条件十分有限，一时难以入眠。
林琴音想起今日里没有见到林小峰前来为她送行，心里实有几分不安和遗憾。这一别去，心里除了不舍诸多亲人，最为牵挂的就是这个苦命的小峰侄儿了。峰儿父母的早逝激发了她母性中天然的柔情，甚或无限的怜爱。心里想着他越发的无法入眠，于是坐起来盘腿在床榻上打坐练气。数息后心内渐渐安静，气感上来，方要入定，却感觉似有人在房前走廊里蹑脚走动。林琴音本身修为已至练气七重，耳目敏锐，落叶飞花之声亦逃不过她双耳的听力。
正惊疑间，房门被轻轻叩响。林琴音方要问话时，屋外已有人凝声传音进来，“林师妹，可已安睡？”，林琴音一听，分明是张师兄的声音，心中十分的恼怒，却不知如何作答。
犹疑之间，房门已无声的开了，微凉夜风扑面而来。修真者的手段里，世俗的房门自然是阻不了人的。林琴音迅即拔出枕间长剑，听风辨位一剑刺出。但剑刺出一半剑锋却已被来人伸指钳住，任林琴音如何使力，手中之剑亦不得动弹半分。
听得黑暗中张师兄低声道：“琴音师妹，师兄只是关心你的安危，过来问问，你不必惊慌”。
林琴音心中气苦，只得恨声道：“张师兄请自重，你贵为仙门外门弟子翘楚，何以暗夜孤身入得师妹我的房门？这算哪门子关心安危？”。
张师兄嘿嘿一笑：“白天人多，师兄如何能表白心中对师妹的关心啊，只能等了夜静无人方能卿卿细语”。言罢，两指使力将剑锋引过一旁，虽黑暗之中，但凭修真人的夜视之力琴音亦可看得分明，那张师兄正欲靠过身来。
林琴音心中羞愤，另一只手立时并指如剑戳向张师兄面门，但她这点微末之技如何可以得手？她的双指未到，张师兄掌中已吐出灵力，瞬间击中了她的麻穴，她立时全身一僵，无法动弹。
张师兄欺身上来，口中言道：“琴音师妹，我们虽然相识尚浅，但这次来姑苏城之初，因见师妹丰姿如玉，师兄我早已心仪，师兄自问在宗门也算根脉深厚，自能助你日后腾达，不知师妹你是否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林琴音听他如此说，心道情势逼人，不如暂且虚以委蛇，避免受辱。心中念头一转便道：“张师兄，师妹我也曾听闻另外两位师兄言及师兄在师门中风采无二，日后必然需要师兄照拂，结成道侣之事那也是师妹我攀龙附凤了。不过，今夜时间过晚，师兄突然提及，师妹我心里也没有准备，不如明日再叙如何？”。
张师兄听她如此说，心想太过用强实在不美，反正等到了碧云宗，外门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到时候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怕这小师妹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遂言道，“师兄我倒是明白师妹的心意，诚如之前所说，师兄我不过是过来问问，担心师妹第一次出远门在这山野荒村会有什么不适，看来倒是做师兄的冒昧了”，话题一转，却又是心痒难掩，仍然道：“既然师妹也是对我有意，那师兄我能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么？…”。
林琴音本来心里暂时有了安全之感，忽又被他这一句话搞得心里悬了起来，却也不得不低声问道：“师兄真是折煞我了，师兄能有什么事有求于师妹我？”。
张师兄压低声音道：“只是想感受一下师妹的温软小腰，师妹既然迟早是我的人，那就让师兄先搂过一回，算是你情我愿心里先确认了日后的道侣关系”。
林琴音听他这一说，不觉羞怒交加，道声：“都说仙门正气浩然，你身为仙宗外门表率，怎可这般无耻”，心里真真的绝望了，也完全后悔自己为何当初想要修凡入真，登那仙门。但事实是不管她怎么想怎么说难听的话，都已无法阻止张师兄伸向她腰间的那只手。林琴音悲怒交集，不由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救命啊！…”
她这一声喊，声音立时传出好远，张师兄原本以为她会顾及到利害关系不会出声呼叫，这时自然是来不及阻止了，急忙退出了房门。只听得一阵楼梯声响动，西边好几个房间都有人跑过来了。张师兄应变迅速，已开声问道：“林师妹，是你在呼救么？”当先冲入了房间挡在门口，并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房里一下亮堂起来。
林琴音身着粉红亵衣右手持剑，怔怔的站在卧榻前，羞怒无限，眼中盈泪，嘶声道：“张师兄，你…”。
梨花带雨，分外动人，张师兄一时神为之夺。但他迅速回头对门外的一名女弟子交代道：“蔡小娥师妹，你进来看看，林师妹是什么情况”。说话间无声无息吞吐灵力隔空解开了林琴音的穴道。
走廊里的其他人都被张师兄的身形阻在了门外，一个素衣持剑的女子应声跨了进来。蔡小娥比林琴音小了一两岁，也是明眸皓齿，身量气质略略逊了林琴音两分。大家都是姑苏城来的，之前虽然不熟，但出门在外，自然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蔡小娥上前关切的问道：“林师姐，你这是？…”.
林琴音低首道：“没事，刚刚门外有风吹过，荒郊野村，师姐一时有些胆怯，错以为有人在敲门，让师妹见笑了”，她抬起头，冷冷看了张师兄一眼，道：“琴音初次离家远行，没有什么见识，今晚打搅到各位师兄师妹了，给大家赔罪了”。
张师兄见她居然应变如此自如，没有说出什么让他不堪的话来，心里也是大感诧异，但迅即道：“无妨，师妹平安就好，这荒郊野岭的，师兄我也是很担心大家的安危，所以一听到师妹这边有响动，就第一个赶过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琴音也不言语，只是抬头向门外喊了声，“我林明知哥哥在么？”。
走廊里一个声音道：“琴音妹子，我在的，你如何了？方便哥哥进来看看么？”，说罢就越过几个位往屋里来。林明知一边往里来，张师兄一边往外去，有意无意的阻在门口，然后对着外面的师弟师妹们道：“没有什么事，只是虚惊一场，大家回房歇息吧，明晨一早还要赶路”。
屋外一众人见他这么说，都立刻散了，各自回房。林明知自然被阻住了，张师兄语气虽不强硬，却也是不容置疑的道：“林师弟，没事了，你兄妹间有什么话明天再叙吧，毕竟这里也是女房，有所不便。何况，有蔡小娥师妹陪着琴音师妹，不会有事的”，说罢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琴音一眼。
林琴音当然能明白这一眼里的威胁之意，也是迅速说了句：“明知哥哥，你回房里歇息吧，有蔡师妹、张师兄在，你不用担心”。她说到张师兄三个字时有意无意语气重了一些，张师兄自然是听出来了，但也若无其事的对蔡小娥说了声：“蔡师妹，烦请你陪林师妹说会话，如果没什么事你也去歇息了，我们不要耽搁明天的行程”。言罢，自转身去了。
蔡小娥低眉应了声，道：“好的，张师兄”。
林明知在房间外听得仔细，见张师兄出来，也不好再进房间里去，遂跟在张师兄身后一起离开了。
张师兄走时，随手收走夜明珠，房里屋外一下安静了下来，林琴音用火折子点着房间妆台上的蜡烛，然后低声对蔡小娥道：“蔡师妹，今晚都怪我，打搅到大家了，你也回房歇息去吧”。
蔡小娥见她眼中隐着泪痕，心里恍恍惚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原因，见林琴音这么说也只好道：“那师姐你也歇息，我就隔你两个房间，如夜里有什么事你再叫我，我回房去了”。
林琴音点了点头，目送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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