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峡

文：徐连合 图：马东明

五岳寨寻瀑记

近二三十年，由于气候原因，我国北方呈现旱情。在我的家乡灵寿县，流淌了数千年的松阳河干涸了，原本苍翠的山岭许多地方也荒芜了。县委县政府启动松阳河整治工程后，重现了少年时月影清波、风摆河柳的美丽景色。由于近日，烈日当头，天气炎热，人们的心灵晒得焦萎了。我们县有一个著名的山水风景区叫五岳寨。那里山泉丰沛，树木茂密，气候清爽。在城镇水泥壁垒中困久了，加上夏热难熬，便想到到山中转转，消消暑气。

近几年，国家重视生态文明建设，人们保护自然环境的意识也不断增强，沿慈河大道开车一路向山里驶去，见逶迤的山岭大多有草木覆盖，河水不大，淙淙作响，奔流不息。河两岸多得是高大的树木，白杨萧萧，垂柳依依，白色红色的野花在绿茵中闪烁，不时有各种雀鸟从树间飞向自由的天空。

进得山来，崎岖的山路并不难走，石阶上满是沁人心脾的清凉的绿意。山中游人不多，省却了喧闹之烦，一路上有山泉相伴，丽鸟啼鸣，颇不寂寞。

进入凌霄峡，但见壁立千仞，崖柏含烟，山鹰翱翔。谷底则是一派田园风光，人称“五曲溪”，此地地势较为平坦，溪水潺潺，蜿蜒曲折，形成大大小小的石潭。团团浪花、遇石坎而作响，颗颗石子、含霞光而流动；数只飞禽、栖碧树而和鸣，点点青苔、流苍意而凝古。鱼儿自游，游进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水草漂浮，飘进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茂林修竹，曲水流觞，醉中的的王羲之抒写出千古兰亭集序；归去来兮，带月荷锄，陶渊明在吟咏他梦中的《桃花源记》。岸边平林漠漠，茅舍隐约，有山民在耕种田园。

徘徊复徘徊，不忍离开这五曲烟水，欲筑室永伴，也只能是痴人之想。友人唤我，于是再寻路上行。

在一座木制亭子旁，有一块很大的岩石，其上平坦如砥，点点青苔晕染出几多苍凉古意，紫色的藤萝摇曳出些许典雅的琴音，是《高山流水》吗？

琴台瀑，一个多么古朴而又有诗意的名字。一股清凉的泉水在那块苍岩旁流下，击溅在岩石上，那清响真如古琴声，从遥远的历史深处飘逸而来，两千多年的岁月流逝，人们还记得那个故事吗？那个体现了我们民族真挚情怀的故事。

春秋战国时期，风云激荡，百家争鸣。而一曲《高山流水》熠熠发声，在历史文化长河中回响不绝，《列子》、《吕氏春秋》、《醒世通言》等著作中都有记载。

俞伯牙，春秋时期晋国的琴师，一日在山中弹琴，樵夫钟子期在一旁倾听，俞伯牙志在高山，钟子期就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就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心领之，于是二人成为知音。

数年后，俞伯牙再到此山中寻找钟子期，没想到钟子期已经亡故。俞伯牙就在钟子期的墓旁弹奏一曲后摔碎古琴，终身不复再奏。

越向上攀登，道路越是陡峭，山风浩荡，暑气全无。有担山者负重上山，步履稳重，不急不缓，让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深感佩服。半山腰有一个洞穴，洞口杂草灌木掩映，有人指点说，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的物资和伤病员藏在洞中，山高林密，正是游击队活动的好地方，没想到在这环境优美的风景区里，曾有过一段风云激荡的壮怀岁月。

将近山顶，听到有瀑布声在山间回荡，其声若雷，让人惊异。走近观看，有一巨大瀑流自山上倾泻而下，气势惊人，这就是所谓的“燕赵第一瀑”，五岳寨景区内最大的瀑布。瀑布自高崖而下，有百米之多，悬挂于赭石色的峭壁上，似源于九天白云。瀑流下击到岩石上，瀑水飞溅，若冷雾翻腾，寒气逼人。见此情景，如闻燕赵悲歌流响古今：那是侠客荆轲在刺杀秦王前，在易水河畔的壮怀激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是中山古国屡败屡战、多难兴邦的曲折经历；是抗战时期陈庄歼灭战中，八路军痛歼日寇的呐喊之声……

岁月流逝，当年的悲歌壮怀化作了这奔涌不息的一瀑寒流，在天地间轰响，激荡在我的灵魂深处。

观景台位于五岳寨景区的中心位置，地势较高，站在上面，五岳寨的主要景观尽收眼底。形态各异的七女峰被山花打扮的妖娆多姿，天生地造的神龟峰在烟云中似乎要云游远去。稍远处五个山头，酷似我国著名的五岳名山，被称为“华夏小五岳”，是五岳寨名称的由来。

下山的路上，仍有许多溪流和瀑布。通岳峡内一条瀑布自高处顺着山坡流淌下来，据说有两千多米长，被称为“连天飞瀑”，途中有很多石坎，那些飞溅起来的水珠如春冰碎花，如团团雾凇，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道道彩虹，绚丽异常，如一阙从古代飘逸而来的《霓裳羽衣曲》，让人梦回大唐。还有一处瀑水较为宽阔，清冷冷的泉水自平缓的紫色的山岩上流下，像紫锦轻舒，一只蝴蝶在弥漫的紫气中轻舞，若庄生之梦，若望帝春心。这让我想起李商隐的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顿有生命易逝，年华如梦之感。

到了山下，有一条溪流从远处蜿蜒而来，在低洼处汇成一处潭水，叫积玉潭。潭边有一亭一桥，亭子小巧玲珑，由松木搭建；石桥如彩虹卧波，由青石构造。坐在亭子里听水声、鸟声，看落花，看石子上的苔藓，你会感到林泉风度是多么的美妙。这亭子边该站着一个吹箫客，吹《长亭送别》，让我伴着萧声去寻找着溪水的源头。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但我脚下的水却没有穷处，头上的云却是丝丝缕缕，如同飘自远古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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